樂生思考（三之三）

有人說，樂生拆遷案不只是公共政策的爭議，同時也是政治鬥爭。就整件事情的發展過程來看，我同意其中有政治鬥爭的部分。但即便是政治鬥爭，我們還是必須努力不人云亦云的，想辦法以理性去思考這些問題。我們當然可以作泛政治化的思考（公共政策也很難不牽扯到政治），甚至猜測，但如上所述，別人不一定得全盤接受我們的說法；我想，這是公民社會應該具備的理性寬容，你可以不接受別人說的，但你不能打壓別人表達意見（在不違法、不造成傷害的情況下）。對樂生這件事，我也有我的政治判斷。


上面提到，樂生拆遷案在樂生派（或精確的說，樂青）的操作下，以造成樂生與他者對立為手段，企圖達到龐雜的目的；但現實是這種社會運動模式，難以在社會上造成共鳴，並進而使運動成功。這不禁讓人懷疑，也許樂青原本就並不以最終獲得宣稱所爭取的目標為目的？換句話說，樂青耗費龐大的社會成本，就只是要一場運動而已？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套上台灣政壇藍綠對抗的脈絡來看樂生拆遷案，或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樂生拆遷案中，台大城鄉所出力甚多，但是台大城鄉所的夏鑄九教授不同於以往佔據媒體版面，這一次除了可以搜尋到少數樂生相關文章以外，卻很少看到他的消息。這似乎有點奇怪，夏鑄九教授一向反扁反民進黨，反綠挺藍的政治立場鮮明，在2004年選前組成「樂學連」的行動中，就可以得知一、二。
有別於夏教授相對的沈默，我上面所舉出的五位老師，卻相當的積極參與這次的樂生拆遷案，而這五位老師與夏教授相反的，一向給人親本土派或至少是具有理性批判的形象。另外，這五位老師，也比715學者擁有更高的知名度（這一點見仁見智）。對，715學者，去年發表聲明要求阿扁接受莫須有指控下台的那群所謂「親綠」學者。去年的715宣言同樣訴求空泛的道德口號，但也因為太過於空泛、太過於抽象（也就是跟現實脫節），因此並沒有成功如泛藍所願，使阿扁下台，使民進黨垮台。但這一次，另一批具有親綠（或親本土或理性）形象的學者站出來了，而且比715學者更具說服力。
非直接針對阿扁或民進黨的樂生人權、古蹟，這樣的議題使得口號似乎不那麼空洞，也讓人沒有理由反對；一旦掌握這個議題當作攻擊武器，一方面具有絕對的正當性，一方面讓民進黨支持者在辯護上綁手綁腳，這樣的鬥爭還不好打嗎？在這樣的狀況下，夏鑄九教授當然不用出面，也不能出面，以免被當作對手的攻擊目標，削弱自己陣營的攻擊力道。而城鄉所在背後出力的樂青，自然也不用真的採取有效率的方式進行社會運動，相反的，只要這場運動一直運動下去，有親綠學者的助陣，加上難以辯護，要巴執政的民進黨多久，就巴多久，幹嘛要讓運動獲取成果而結束？
這場樂生拆遷案，是泛藍進階版的以綠制綠。
在這個情況下，綠色陣營裡面的政治鬥爭——如某綠色論壇藉挺樂生為名行反蘇貞昌之實——不論怎麼玩，都會被包含在泛藍的計畫裡面，變成泛藍進階版以綠制綠的工具之一。政治鬥爭？這就是政治鬥爭，看起來很黑暗，但是我們得承認，政治本來就不是簡單的事，政治本來就有其黑暗面。
而即使用政治鬥爭的角度去看，也可以看出這麼不堪的面貌，不過整個樂生案到目前為止的發展，仍然是相當可惜的。就算這個案子暗藏了政治黑暗，就算樂生逃不過拆遷，但至少在以樂生做為主角的社會運動中，以及樂生與捷運爭執的公共政策討論中，我們會希望有什麼真正有價值的成果。例如讓台灣對古蹟文化保存的觀念更積極、對人權的思考更具體良善、對民主討論的風氣更有包容等等，然而現在來看卻悲觀的。樂生案原本具有相當好的機會可以讓台灣更好，但在樂青與樂生派那令人費解的「關心樂生」方式下，也許，只有樂生療養院繼續被犧牲，而台灣並沒有因此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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