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7日 星期四

不再流轉的歲月——寶藏巖

寶藏巖,取其四處可見的中華民國國旗以及錯落的自蓋建築,有人稱「台北調景嶺」,但這是個莫名其妙的名稱。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實則充滿了「調景嶺」:富麗堂皇的國民黨中央黨部、各地眷村,對面對現實閉上眼睛的人來說,「調景嶺」其實在他們心中。
寶藏巖,從公館汀洲路三段230巷進入,經過一個停車場,沿著這一條不大的道路直行,右轉後會看到左邊有一座籃球場,右邊上方是古廟寶藏巖。從這裡再往前一百公尺,就會發現整個寶藏巖;或者也可以在福和橋上面往中和方向時向右張望,你也可以看到整個寶藏巖。這是一處位於新店溪跟觀音山或者是福和橋下與汀洲路之間的地區。剛說整個寶藏巖其實不太對,因為在交錯高低的房舍間,有著許多羊腸小徑,光站在這裡你是看不到這些羊腸小徑可以通往的家家戶戶。

寶藏巖這個名稱實際上包含了一座古廟以及周遭的聚落。寶藏巖(石壁潭寺)俗稱觀音媽廟,創建於清帝國康熙年間,現在是市定古蹟。而其周遭的聚落內容跟這座廟卻顯的疏離與格格不入。寶藏巖聚落由退伍老兵形成,國民黨人來台後無法提供足夠的落腳處,於是許多軍人在此落腳並自建房舍;到了1970年代由於工業社會的發展,許多其他城鄉居民湧入台北,也選擇了這個地方作為棲身之處。從此寶藏巖變成了一個退伍老兵、都市底層市民在無力負擔之下所能居住的地方,也是一個被遺忘的地方。

1980年,寶藏巖被指定為二九五號公園(永福公園)預定地,但是往後的二十年來,由於居民拆遷安置的問題,改建為公園的工程一再延宕。到了1999年馬英九任內,寶藏巖改朝不拆除轉為藝術村方向規劃。約十年前台大城鄉所學生進入寶藏巖,同時引發一股保存地景及當地文化的呼聲,然後許多未成名的藝術家也進入寶藏巖(一方面因為便宜的房租),這是我最早知道寶藏巖的開始。幾年前寶藏巖曾經有過一次大火,當時正好騎車在福和橋上的我還曾停下來看了一下,這應該是第二次我知道寶藏巖。

然後今年因為拍照,我終於真正進入了寶藏巖,去了三次。夠了。在我的感覺中,這個歲月不再前進的地方不會讓我有再去第四次的理由。

如果在網路上搜尋資料,會發現幾乎所有的文件顯示了寶藏巖這個地方擁有極為重要的價值。這些價值不外乎歷史的承接、地景的樣貌、公共政策的試煉場.....等等。但是這些讓我相當的存疑。例如馬市府曾經找來了芬蘭的地景藝術家來到寶藏巖展開創作:「馬可認為寶藏巖其實就是城市裡的閣樓,藏有台北人的潛意識。」(中時) ,我不能明瞭的是,為什麼台北人的潛意識是由芬蘭的藝術家來詮釋?等等,我沒有那種無聊的民族主義藝術觀,但誰來肯定的告訴我,那位馬可所詮釋的台北人潛意識真的就是你的潛意識?起碼我不是。

又例如:「(台北市文化局長)廖咸浩表示,寶藏巖所謂的「違建聚落」,在一般人眼中可能被認為凌亂、不夠現代化,但這裡蘊藏著居民共同的生活記憶,以及濃郁的社區情感,反而賦予這座小山城很高的文化發展潛力」 (中時),其他哪一個地方的居民共同記憶跟社區情感沒有很高的文化發展潛力呢?廖咸浩的前任龍應台,惡霸的處理蔡瑞月舞蹈社、四四南村,這種邪惡的文化摧毀者,又是怎麼面對所謂的「文化發展潛力」?

再例如:「(專業者都市改革組織專案執行)林毓琼說:「違建是台北市發展過程的一環。」在當時的年代,有許多城鄉移民紛紛湧入台北市,由於沒有經濟能力,再加上空間的不足,違建就開始產生....」(生命力新聞),也蓋違建的老兵們去了哪裡?

等一下再說我的質疑怎麼來的。當我身在寶藏巖的時候,看著無處不可見的藍天白日一片紅的旗子,看著著連宋競選光碟,聽著老人們對民進黨的痛罵,瞄著他們手上的中央日報,因為政治上的認同位置讓我渾身不舒服。我覺得時間在這裡是停滯不前的。當外面的世界正在不斷的前進的時候,這個地方不但像是被政府遺忘的角落,也是被時間遺忘的角落。政治認同的偏見?我不敢說沒有,但是當我看到了所謂藝術家「活化」寶藏巖的創作時,我仍然感到不舒服。這不是因為政治立場的差異,而是我沒辦法在這個地方看到被賦予的活力,而很多是藝術家的自我浪漫。

說說我的質疑何來吧。為什麼是這麼一個具有濃厚中國傾向的地方被台北市馬英九政府保留了?如果說寶藏巖能夠成為一個藝術村,這一點我是認同的。因為地形的阻隔,從李登輝擔任市長時代開始的公園計畫就是個奇怪的計畫。如果因為地形的獨特、居民自建房舍的特色,寶藏巖具有成為一個藝術村的條件,我不反對。但是看著寶藏巖,我不禁懷疑,這樣的一個計畫在馬市府的眼中所具有的意義不在於文化方面、不在於藝術方面,而在於那個「中國味」,在於政治考量。我不懂藝術,我也不懂都市計畫,但是現在的寶藏巖看起來只是一個沒有計畫的保存,只是一個自我突兀的存在;我很難不去想,這是一個政界(馬市府)、學界(夏鑄九)、文化界(卸任的龍應台)所共同打造的文化洗腦。

你知道寶藏巖嗎?為什麼寶藏巖突然間變成了你的「台北記憶」?那紫藤廬呢?那蔡瑞月舞蹈社呢?那萬華洪家老宅呢?

當夏鑄九等一干人幾年來突然間讓眷村變成了文化保存的標的物的時候,你知道台灣還有比眷村更富有文化保存價值的本土聚落嗎?當我看過張才、鄧南光、李鳴鵰曾經拍攝的台灣庶民聚落,我發現台灣的記憶並不在這些人的保存念頭裡。(這三位中有一位為了避免白色恐怖,燒毀自己拍攝的珍貴228影像。)

寶藏巖的居民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很懷疑他們獲得了什麼。在政界、學界、文化界、藝術人士紛紛完成了他們自己的想像以後,寶藏巖的居民仍然得要努力的打拼才能生存;從某個角度來看,我覺得寶藏巖的居民變成了這些人完成己慾的工具。讓時間停止的,不是這裡的居民,他們只是承受者;是私心抱著自己的政治意圖的中國政客、學客、文化客讓時間停止,把這些居民矇騙在他們的幻想裡。而且他們正在對寶藏巖以外的台灣人民進行同樣的文化洗腦。

台灣派的本土檯面上人士?算了,要期待不懂文化的他們反制,不如我們自己來。
























































4 則留言:

  1. 一、的確,要不要把台北納入記憶是因人而異。不過,所謂台北記憶是擬物化的說法,所表示的,也就是有某個或某些個「個人」提出這樣的說法。問題就在於:為什麼是這某個或這某些個「個人」的意見成為了定見?

    二、我文中提到了四四南村,也是個有中國意象的眷村,我並沒有說他不是台北的,相反的我認為他是被摧毀的台北記憶之一。我所關心的,是選擇性的記憶之惡。

    三、台灣話跟閩南話已經不一樣了,不一樣的原因是因為語言本身的變化。時間長短並不是閩南話變成台灣話的原因。

    回覆刪除
  2. 想查寶藏巖現況而路過此. 台北記憶是擬物化說法, 緣起於寶藏巖是台北此物的歷史成份. 至於要不要將之納為個人記憶, 方才因人而異. 這樣的觀點不知您認不認同: 有中國傾向的地方, 只要位於台北, 那就是台北的. 美軍宿舍區, 日式建築群, 只要位於台北, 那就是台北的. 閩南話, 在台灣講久了, 那就是台灣話.

    回覆刪除
  3. 松菸K : 請問 有人在家嗎? 2009-07-02 20:53:54
    蠻野蔡雅瀅律師以及松菸的林雪芳

    要請問 捷運南北線 會經過 寶藏巖

    七月六日 開環評

    不知道

    貴單位 有否意願出席

    祝一切安好
    松菸K
    kuoxinga@yahoo.com.tw

    回覆刪除
  4. 您好,我人不在台北,無法出席,謝謝邀約。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