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8日 星期四

哥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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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昌跟寶哥是農場上最打拼的兩個人。午餐過後的午休時間,當大家各自倒頭大睡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頂著熾熱的烈日在工作了。有的時候,當他們手中的鋤頭砍進地面時,發出的「Dohm!Dohm!」的低沈悶哼,會把我們從催人入眠的蟬聲中吵醒。
如果你問他們幹嘛不午休,他們會說因為睡不著,然後臉上浮出一種理所當然的笑容:「多種一點,領比較多啊!」他們在原有的分配範圍外,另外認領了一塊六畦大的休耕地,很快速的幾天就把齊腰高的雜草除光、整地翻土,並且撒上高麗菜、小白菜等菜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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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農場上已經有人員分組,不過帥哥昌跟寶哥更像自成一個兩人小組;但不是他們搞自私自利的小圈圈,更精確的說,似乎是一種默契形成他們的Team work:他們工作的時候很少交談,但總能適時、適當的隨對方動作以及工作進度做出回應,就好像有一種非語言的協調在他們的行動間傳遞。

而在這兩張照片中試圖表現的,就是他們自成一格的認真跟默契。

2006年12月23日 星期六

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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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敵酷暑的Peter滿頭大汗的在苦瓜棚下休息,被我抓到機會拍了下來。

Peter總是蹙著眉,縮著胸,走起路來輕飄飄的,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我常覺得他是農場上的幽靈,沒有什麼存在感。直到有一次,聽他說起了對生病的看法,我才對他的愁眉苦臉有了另一種理解。

那一次是開會討論生病的經驗,大家都講到了一些共同的生命歷程,例如:因為生病而被歧視的不舒服、就業的困難、親情的期待等等,但Peter講的很不一樣,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說自己是一個很愛唸書,很喜歡思考的人,但是生病讓他難以專注,精神容易渙散,沒有辦法唸完整個段落,也無法進行順利的思考。生病前,他曾經是一個有想法、喜歡看書的台北市前三志願高中畢業生;生病後,他只是一個沒有未來、沒有思考能力的精神病患。

生病之後,Peter接受了醫療,也進入了天主的信仰,這些都讓他的心情、精神狀態穩定很多,但是他仍然苦於不能進行思考,以及難以閱讀書籍。他說,要是可以,他寧願用斷手斷腳去換一顆沒有生病的頭腦。

當然很多人立刻就反駁了他的意見。不過我想我可以理解Peter的選擇,也許,我跟他是一樣的人吧。

2006年12月21日 星期四

南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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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灣、北埔一樣,南庄也是新竹苗栗一帶遊客常去的地方。但比較起來,南庄就顯得比較不那麼摩肩擦踵,也比前兩者多保留了一點原本的純樸風貌。

2006年12月19日 星期二

小花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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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不喜歡人家說他是大小姐,因為他會回想起小時候被後母罵的經驗。但是「嬌弱」的小花有時候真的很像大小姐。他總是有各種理由不想工作:太累、怕熱、太陽太大、這裡痛那裡痛、要唸書考大學、昨晚沒睡好、路上被誰罵、鋤頭太重、土太髒......等等。然後對著我們唉聲嘆氣的,一副不讓他休息就慘無人道的樣子。

當小花這樣唉的時候,常常讓我們又好氣又好笑,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小花只是找藉口;小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小孩子嘟濃著找藉口不想做功課一樣。有時候小花會得逞,然後他會手叉著腰,看著其他人在太陽下揮汗務農。這時,小花還真像是個大小姐,可愛的大小姐。

2006年12月14日 星期四

中時為何質疑自由



今天不小心看到一則中時很爆笑的新聞分析:真的這麼準?自由時報應公布民調方法 ,這則新聞分析由中時民調組屬名,內容是質疑自由時報公布的民調比中時本身精準,要求自由公布民調方法。但中時的民調不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為什麼中時到今天才拿而且只拿自由時報開刀呢?難道只是因為去年的台北縣長選舉民調,自由時報是唯一不準的嗎?
我們看中時這篇新聞分析,事實上完全沒有辦法證明他們本身與其他民調也很不準的媒體(聯合報、TVBS、東森、年代),可以把民調做的多準確。
本報民調中心已成立超過十年,問卷設計與統計方法完全符合專業標準,每次民調均在報上公布題組,需要時還可以提供全部的原始資料。電訪員都須接受嚴謹訓練,從電話簿抽樣的方法到詢問方式,完全依照專業規定。
這一段寫的冠冕堂皇,不過卻是一段沒有意義的廢話。民調中心成立超過十年,就代表準確度嗎?當然不代表,這沒什麼好講的,否則百年老店國民黨不就不應該失去政權?而所謂專業規定呢?這也不代表什麼,這篇新聞分析自己就講了:
然而,民調在台灣往往會遇到如下因素的影響:

一、隱性選民─受訪者不願透露投票取向。

二、機構效應─有些受訪者遇到其認為政治色彩不同的媒體訪問時,會選擇拒訪或不講真話。

三、取樣範圍─目前台灣大規模民調幾乎均以市內電話在晚間六時至十時進行,但此時不在家的服務業、勞工等民眾便無法涵蓋,但這群人對選舉可能產生關鍵影響。
所以顯然中時並不是不知道諸如取樣範圍、拒訪率、問題意識等等,均會影響民調的準確度與代表性。而如果中時知道媒體民調在台灣的問題,卻不反思自己本身的民調誤差原因,而去質疑自由時報的民調結果,中時所為何來呢?

中時據以質疑自由時報的理由,除了去年台北縣長選舉民調的結果以外,還包括自由時報「未聞」設有民調中心或訓練電訪員、沒有公布題組、這兩次選舉在緊要關頭發表有助綠營士氣的民調等等。但這些質疑的理由恐怕沒什麼道理,甚至中時本身也早就受到這些理由的質疑。

以民調結果來說,中時的民調又是準到哪裡去?這一次北高市長選舉的民調結果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未公布題組的民調,可能意圖影響選情,但中時長年來對民進黨連篇累牘的造假報導,豈不等於黑函?而「未聞」的理由更是好笑,「未聞」表示「沒有」嗎?

那麼中時以一家民調可信度不堪聞問的媒體,以本身的民調結果去質疑自由時報的民調結果與可信度,到底所為何來?

從中時一路走來配合國民黨與馬英九的始終如一,加上選後國民黨與馬英九的動作,我們於是可以合理的懷疑,中時質疑自由時報作假民調的理由,是為了配合國民黨與馬英九的質疑民進黨假造走路工買票事件影響高雄市長選舉。

北高市長選舉被定調為對馬英九的信任投票,相當程度影響馬英九的2008年選總統的佈局,當選舉結果出來,台北市雖勝而虛,高雄市則實實在在的敗選,馬英九自然皮皮挫。所以選完馬英九立刻說選舉結果平盤,繼而將高雄市敗選原因直接指控民進黨假造事件,並在選後檢討中表明錯不在國民黨,而在民進黨。這一連串的動作很明顯的要將馬英九個人與國民黨選舉挫敗脫鉤,並且將問題推給對手,以保障馬英九的2008年總統之路。

黨內口徑一致的定調,黨外輿論就交給媒體配合行動了。中時質疑自由時報民調的動作,就是同樣以「造假」並且「影響選舉」來加深讀者的印象:綠營(民進黨+泛綠媒體)在北高市長選舉中,以造假的手段影響選舉結果,導致國民黨的挫敗。

中時對自由時報的質疑,只是不要臉的不知檢討嗎?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2006年12月12日 星期二

2006年12月11日 星期一

幫爸爸買藥

爸爸的藥

所有人剛上車坐定,昌哥就講話了:「阿哲,等一下到新埔停一下。」我把車滑出醫院的下車道,昌哥又開口講了一次:「阿哲,新埔停一下。」我看著後視鏡問昌哥:「昌哥,要做什麼?」「買藥。」「買藥?昌哥,你生病了啊?」我爸爸。要幫我爸爸買藥。」
我想起昌哥的爸爸似乎已經老年痴呆,而且昌哥長期住在醫院,怎麼會有「爸爸生病」這樣的訊息?「昌哥,你爸爸生什麼病啊?要買什麼藥?」「我爸爸生病了,我要買藥給他吃。」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問問車上其他伙伴的意見,大家都同意等昌哥買藥,所以我們決定到了新埔就等昌哥買藥回家之後再上山。

到了新埔街上,我問昌哥要到哪裡買藥,昌哥指揮我在一家雜貨店前停車。我一邊停車一邊往陰暗擁擠的雜貨店看去,狐疑的問昌哥:「昌哥,這裡有你要買的藥嗎?」昌哥簡單的答了一句:「都在這裡買啊。」就矯健的越過中排座位爬下車。小君這時突然冒出一句話:「昌哥又要去買沙士了,上次也是這樣。」「沙士?」

我在駕駛座看昌哥跟老婦人講了幾句話,然後真的提了一袋沙士出來,「阿哲,去我家一下。」我回過頭看著後座抱著一袋沙士的昌哥,他一向沒有什麼表情,這時他也只是定定的看著我,我分不清楚昌哥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昌哥很少像聊天一樣主動講話,臉上也總是不帶有什麼情緒,所以每次他看人的時候總讓我有一種意味深長的感覺,彷彿他看你的時候不是看著你的臉,不是看著你的眼睛,而是看穿,從你的眼睛看穿進去,看到你心裡面去,讀著你的心思。

不要拍了,趕快走了

其實我知道昌哥不是開玩笑,但這個舉動剛開始實在有點讓我匪夷所思。我把車開上新埔最熱鬧的中正路,再從後視鏡看了一下昌哥,我才有點明白了。這是老一輩人的觀念吧,記得小時候有感冒前兆,阿媽不是要我們提早用斯斯,而是開一罐沙士,再搓一小把鹽進去,說加了鹽的沙士可以治感冒。昌哥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他知道爸爸生病了,所以他要幫爸爸買沙士喝,幫爸爸治病。也許昌哥覺得爸爸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不開門讓他回家,一定是生病了,只要喝了沙士就會好。

昌哥家三分鐘就到了,車子還沒停好,昌哥就急著想要下車;小君叫昌哥等車子停好再下車,這麼急幹什麼,昌哥用一貫的「包你不死」口吻說:「沒關係。」我請其他人等一下,然後快速的拿起相機跟了上去。沒想到昌哥已經往回走了。

不必,這樣就好

昌哥家的門緊閉著,那一袋沙士就掛在拉門上,我問他:「昌哥,這樣掛著就好了嗎?有沒有跟爸爸說一聲?」「不必,這樣就好。」他搖了搖手說。

原來昌哥是真的只想買藥給爸爸吃。昌哥有時候會利用週一上山前到新埔市場買菜的機會,買一些東西回家,或者脫隊回家看一看。昌哥相信,只要他在農場工作賺足了一筆錢就可以回家,所以他要買一些日用品回家,以便回家之後可以用得到。這一次昌哥是認真的「只是想買藥給爸爸」,雖然我不知道昌哥怎麼理解他爸爸的生病,因為昌哥不會講,也不會表露在臉上;但是我知道對於「爸爸生病了」這件事,昌哥正嘗試著用他的方法幫助生病的爸爸。

等著爸爸來吃的藥

如果隔著拉門裡面不是緊閉的落地玻璃門,而是坐著昌哥的爸爸,我不知道在那一當下父子倆的心裡會想些什麼。一個是年老痴呆的老爸,一個是因為精神疾病住院幾十年的兒子,他們的心靈世界都是我們所無法觸及的;但父子親情,好像真的可以跨越某些障礙,在某些點上面又牽連起來,似乎是這樣。

2006年12月6日 星期三

927風信子在立法院陳情

2006年9月27日的這一天,將來在大多數人的記憶裡,可能會是這樣的:當時,離立法院不遠的凱達格蘭大道上,有一堆紅蟑螂在亂爬橫行......。但這一天的記憶刻印在某些人腦海裡的,相對於凱道上虛幻的政治搖頭趴,卻是立法院門口正在發生/發聲的生存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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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由殘障聯盟號召的陳情活動,包括我們——風信子協會——在內共有23個團體到場參與,屬性涵蓋身障、精障、智障、罕見疾病、老人、原住民、生態、社區發展等。這些團體舟車勞頓的從全國各地來到立法院,當然不會是來參觀看秀的,我們遠道而來是因為:
立法院審查 95年度中央政府總預算時,凍結了「台灣健康社區六星計畫」相關預算的百分之三十;其中涉及弱勢福利項目包括內政部的「社區關懷據點實施計畫」、「照顧服務社區計畫」、「托育照顧服務社區化計畫」及勞委會「多元就業開發方案」,經費高達14億,已影響8568人就業機會,及中低收入者居家照顧服務的經費補助。
這筆14億的預算可能在立委眼中只是不起眼的零頭,可是當立委輕鬆快意的大筆一刪之後,弱勢團體的災難也就同時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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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殘障聯盟 王幼玲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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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許多弱勢團體來說,資源的募集永遠都是一堵巨大的牆,擋住組織發展與服務任務的前進。而精神障礙在所有身心障別中,又是最不討喜的一種,輿論的偏見跟自我的歧視,導致精神障礙相關社福工作推展的困難,更不用說資源的募集。我們的農場從成立以來,經費來源僅依賴工作人員私人借貸及少量捐款挹注,而兩年來只能苦苦維持經營的情況讓成員們開始思考,如果要維持長期的服務與發展,這樣的模式終非長久之計。

於是成員們決定在農場的基礎上成立協會,希望在資源募集這部分,能以協會的組織獲得更多機會。而多元就業方案,就是協會成立後第一個向政府提出的補助申請(政府是弱勢團體募集資源的最大來源)。當協會獲知這個以農場為基礎的方案計畫獲得審查通過後,我們馬上準備七月份就要開始的方案執行,包括新進伙伴的試用、器具的準備等等。

農場的伙伴相當興奮,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多年來不是禁錮在醫院,就是因為有著精神障礙者的身份而苦無就業機會,只能在家裡無所事事。而這個計畫雖然只有一年,但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重生的可能,如果他們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許就可以嘗試別的工作;如果可以讓農場自給自足,那麼一年後也就不怕方案到期;如果......,再多的如果其實也只是希望能像「正常人」一樣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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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諷刺的是,就在我們接到審查通過公文的同一天,本區的就業服務中心掛來一通電話通知要我們暫停所有的動作,因為立法院凍結了預算。暫停到什麼時候,立法院為什麼凍結預算,他們沒辦法回答,因為立委也搞得他們焦頭爛額,正在想辦法跟立法院溝通。被凍結的預算中,多元就業的部分據殘盟指出:
勞委會的「多元就業開發方案」被凍結了6億元,使得已經審查通過的108個各縣市,部會及118個民間團體所提的工作計畫,因為經費不能動支,形成空有8568個工作機會,讓就業弱勢的身心障礙者、中高齡、婦女及原住民望梅止渴,卻仍要忍受失業後,個人、家庭生計無以為繼的煎熬。
電話掛上後我們面面相覷,伙伴們能接受再回到那像牢籠的醫院、家裡,等待遙遙無期的預算解凍嗎?我們能忍心給他們希望然後又立刻予以剝奪(雖然不是我們做的)嗎?經過討論,決定以協會僅有的資源先暫時全部投入農場的運作,苦撐待變等待預算的解凍。

但誰也不敢說苦撐待變是撐到什麼時候,待到什麼時候,難道要等到所有弱勢者「自然淘汰」嗎?當景況越來越困難時,逼得大家決定先放下手邊工作,來全國最高民意機關讓立委們聽聽沒被聽到的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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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們都是第一次來立法院,這個以前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理應是莊嚴肅穆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問他們,他們會說對立法院沒有特別的感覺,不激動,也不好奇;他們事實上是驕傲的,因為他們第一次有機會站到早就應該聽到他們聲音的民意代表面前,表達真正屬於他們的民意。他們不會興奮的七嘴八舌,說他們來過立法院、看過立法院,但是他們確實來了、表達了、爭取了,他們最終給了自己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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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視台記者詢問伙伴接受採訪意願的時候,我們原本以為沒有人願意接受,但強哥自告奮勇,他說:我們跟沒有生病的人一樣需要工作,為什麼要怕出來講?如果我們不講,他們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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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法院外的陳情活動結束,各個團體分派代表進入立法院與立法委員協商。由於院長遲到長達半個小時,像我們這種弱勢者,也只好先到旁邊的長老教會教堂休息,繼續苦撐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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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商完畢,所有的團體終於得到善意的回應,方案將在立法院開議後以最快速度解凍。我們終於放下了心裡的大石頭,伙伴們剛到立法院時僵硬的臉,終於露出了沒有壓力的笑容。我們繼續在教堂前閒聊著,聽進入參與協商的理事長報告過程。據說,立委們大喊冤枉,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刪除的預算裡面包含了這些項目!而且他們還怪我們不早在上個會期結束前跟他們陳情,像農委會動作就很快,所以農委會遭凍結的預算,在上個會期結束前就已經修正解凍了!

延伸閱讀:
‧殘障聯盟——社福團體向立法院王金平院長及各黨立院黨團陳情
‧立法院——王院長接見社福團體一行12人
‧MILIFONOH!!(馘首)——許多馬鹿與好的夥伴

2006年12月5日 星期二

踩上我,你就甦活了嗎?

在世界愛滋日(每年12月1日)的前後,看到了一則新聞跟一組照片,這些分別是關於一個愛滋病患與街頭路人的擁抱行動,以及一群人遠赴泰國關懷愛滋寶寶的故事。從這些故事裡,我們似乎可以看到在我們這個社會裡,有許多人願意敞開心胸,去理解、接納、關心罹患了愛滋病的人們;然而,我們是應該慶幸的,因為還有這些人存在......。
我難免想到十月份台北地方法院的一個爭議判決:法院判遷離 愛滋中途之家苦無居所。這一個充滿了法官偏狹心證的判決,馬上引起包括弱勢團體、學界、政府衛生主管單位的質疑;如果我們看過判決書,就可以明白這些質疑事實上其來有自。
然如一般罹患愛滋病而尚未發病之病患本應由其日常生活之住所居,如已發病者,則應至醫療機構接受治療,斷無由一群原無任何血緣、親屬關係之愛滋病患共同居住之可能....
這一段文字很難理解。什麼叫做「斷無由一群原無任何血緣、親屬關係之愛滋病患共同居住之可能」?法官從何判斷沒有這樣的所在?法官沒見過就表示現實上不存在嗎?如果這樣的邏輯沒有錯,那麼康復之家、安養中心、孤兒院、遊民中心,是不是都「斷無存在之可能」?

更離譜的還有:
又愛滋病傳染途徑主要係透過不安全之性接觸、靜脈注射、輸血、分娩、哺乳等方式,不會從一般公共場所或日常生活接觸中得到,而眼淚、唾液及糞便亦不會加以傳染......
這也很莫名其妙。如果法官承認愛滋病的傳染途徑並「不會從一般公共場所或日常生活接觸中得到」,卻又判定住戶們因為無知的恐懼——可能在一般公共場所或日常生活接觸中感染愛滋病——而訂定的住戶規約,「並無違法公序良俗而無效之情形」,那麼這份判決依據的,是真實世界裡愛滋病的傳染途徑,還是住戶想像裡愛滋病的傳染途徑?這種前後矛盾的判決,合理性在哪裡?

從這份不管是邏輯還是法律原則都有問題的判決看來,幾乎可以看出法官觀念裡的歧視跟偏見。但在這個案件中,我們看到的不只是一個法官背離現實、背離常識的昏瞶,還看到了社會裡部分集體的反智偏見。陽光並不總是照耀每個角落的,我們看到有人接納並且關心弱勢者,但我們也很容易會在生活中發現很多沒被陽光照射到的所在。精神障礙者就是一群被迫躲在黑暗角落的人。

Peter的背影與南瓜葉

在這個案例中,當法官及社區住戶無視愛滋病患的人權,輕率的將他們趕離社區,然後他們就可以在自己建築起來的高牆內安心自如。精神障礙者也無時無刻面臨同樣的歧視:

精神病患進駐 居民排斥(自由時報2004-08-30)

精神障礙者在這裡面臨跟愛滋病患一樣的待遇,但從其他的角度來看,比起媒體跟其他社會大眾對愛滋病的友善程度,精神障礙者無疑是在偏見下更難以翻身的。

在媒體上或是在生活裡,常常可以看到精神障礙者因為偏見而承受各式各樣的歧視:以文字、言語、以就業機會、以人際關係、以居住所在......等等,精神障礙者彷彿就像是「正常人」的救贖,可以拿來映襯自己本身的幸運、正常、健康、高尚與不可一世。

當那一天我在農場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透過觀景窗看到Peter後背上的那一排字的時候,我突然理解到Peter臉上那種無時不在的愁苦由來。他們就是時刻在各個角落直接面對這些歧視的人,而很不幸的是,他們跟「正常人」一樣有感覺會思想,他們比「正常人」更感受到那些歧視。所謂的「正常人」——媒體、社會為了自己的甦活自如,往往把這些精神障礙者踩在腳底,享受一種莫名其妙的存在感,不就是這樣嗎?

但我們期望建立的所謂公平、正義的社會,難道就是把非我族類踩在腳底嗎?媒體振振有詞的說第四權的存在可以讓社會更公義,社會大眾追求公平待遇,法官追求正義,可是這些目的的手段卻往往都在踐踏弱勢者的權益,一味的自我矛盾。精神障礙者的存在是一個被模糊的事實,在正義面前、在公平面前,精神障礙者的真實性往往被偏見掩住,不管要給這個公平正義的是什麼派。如果真的要做什麼,那麼絕對不是任何標榜的目標理想,而是真正的去理解、去認識精神障礙者以及他們背後的生命,然後才能知道什麼是真正應該作的。對待其他弱勢者也是一樣。

2006年12月4日 星期一

天蕃事件隨想

如果冷眼旁觀,11/27天蕃停掉Blog主機開始以及後續的種種事況發展,是蠻可以當作一場商場上精彩、赤裸裸的攻防戰來欣賞的。不過咧,事情是沒有這麼簡單的,部落格的串連、引用使得不管是不是使用樂多或天空的Blogger都遭到波及,被捲入這場黑暗的戰役中;而樂多的用戶,更成為其中最無辜的受害者。
當然,對於像我這種不是自己架站寫部落格的人來說,既然寄在BSP(Blog Service Provider)籬下,不免得認份的把種種不可預期的變動視為常態而非風險,但是這不代表BSP就可以肆意妄為,把Blogger放在腳底下踩。現實的狀況是,管你Web2.0還是幾點幾,管你免費還是付費,只要想靠服務賺錢,卻一面服務用戶一面服馭用戶,那不如服毒自殺算了。

抱著怨念經過一陣忙亂,總算把聯播、厝邊頭尾的連結改過,也一一修改了其他的必要連結;一邊做著這種無聊事的時候,一邊就容易隨意亂想。常聽人說這是個Web2.0的時代,講使用者產製內容、參與、互動、分享,於是有人說Web2.0既自由又民主,而部落格則是最容易被辨識的Web2.0 應用。天蕃綁架原養樂多用戶後,我想到早前在 safa家被批評過的一篇文章,如此的推崇Web2.0: 「Web 2.0 與台灣政治,哪一個比較民主?」,現在看來,這篇文章無疑是一篇KUSO童話。面對掌握主機的天蕃,儘管主機裡面最具價值的內容都由使用者產生又怎樣?因為Web2.0的那些有的沒的特色,所以民主就自動限制了天蕃對主機的權限了嗎?別想太多,「Web2.0=民主」只是童話,切斷你的連線之後,民主還存在部落格、還存在Web2.0嗎?民主不會自動產生,當然更不用期待連定義都不明確且混亂亂的Web2.0會帶來什麼民主。

面臨天蕃這等下流舉動,許多Blogger早就很聰明的不去思考什麼Web2.0民主的蠢問題,邁開大步遠離天蕃就是了,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抬出什麼政治社會經濟理論才能解決,爽不爽就會決定一切。雖然早在停機那一刻起,許多人就知道天蕃不是良禽該擇的樹枝,但到了11/30那天Webs-tv執行長陳銘堯接受訪問、以及其員工aanila在PTT發表的感想後,就更決定了天蕃是一根該被砍斷的樹枝:
陳銘堯表示,......,網路上這些謾罵之詞,據了解都是來自於樂多的員工,目前已要求樂多總經理李取中,提出正式說明。(ETtoday
我不否認樂多的用心,也知道他們的努力,更能體會其工讀生的護衛。 (xdite 存檔
我又很難不想到中國政府說他們網路多自由、人權多發達,一切都是分離主義份子或美帝攻擊中國的說詞。所以,信仰民主公義平等的Web2.0的進步人士,一定都要唾棄天蕃了,對吧?事實上網路幾點幾最大的意義恐怕只在於網路史上面,出了歷史的範圍,網路幾點幾只是如何使工具技術在使用上的的更方便、更簡單,而這一點對任何立場的使用者來說都可以各蒙其利。否則我們怎麼解釋在Web2.0中,中國比以前更加能夠箝制網路自由?如何解釋我們從受制於微軟變成仍然受制於 Google?

網路發展初期就有很多人希望透過網路改變社會,我當然支持這樣的理想,就像我也支持透過媒體或者教育或者選舉改造社會一樣。但是就像媒體、教育甚至選舉本身都不是民主一樣,給予工具過多的想像就是一種幻想。1995年即以「讓商業邏輯下失去戰場的理想在網路上發聲」為理想創辦南方電子報,長期觀察網路發展的陳豐偉對Web2.0的謹慎,是很值得參考的:
以技術來定位Web2.0是必須的,而不是以意識型態或價值觀。有人硬要把「平等」、「自由」、「開放」等價值觀加諸於Web2.0,這很危險。請記得「網路中立性」的原則,如果我們硬要在網路技術加上價值觀,有一天電信業者也就可以阻斷或妨礙P2P或Youtube 的連線。(Web2.0:我要打著紅旗反紅旗
如果只是因為網路幾點幾,那麼就可以太過樂觀的期待, 那麼1.0的時代南方電子報所為之發聲的,在2.0的時代就已經獲得公平正義了嗎?顯然不是吧。民主不民主,重點在於如何實踐。在這次的事件上,如果真有什麼民主自由不民主自由的實踐好講,大概就是「唾棄天空,留在樂多」吧。XD

Q:自己架設Blog不是更自由更民主?
A:我沒錢買機器或租空間啊!民主還是需要錢的啊......Orz